【昔日貧困村現今的模樣】
光明日報記者 豐 捷 耿建擴 陳元秋
兒子的作文震驚了老師,也讓任永花瞪大眼睛,“啊”出了聲。
“寫的啥呀?”
臘八的午后,記者在河北省阜平縣駱駝灣村小廣場遇見駱駝灣村婦會主任任永花時,她正和幾個閨蜜聊得歡呢。
“這小子不讓看啊。老師就說,把駱駝灣寫得特美、特好,同學們都想來看看。”
“說明駱駝灣有魔力啊!”
“還真是這樣!以前,總覺得家鄉窮山惡水。村邊上那些山,名字聽起來好聽,什么駱駝峰,其實又高又陡,種啥啥不成。現在,都成了旅游景點了,城里人可著勁往這里跑,一個勁夸這里生態好呢!”
記者從資料上得知,以前的駱駝灣,戴著一頂“三區合一”(革命老區、深山區、貧困地區)的“帽子”,老百姓戲謔:“九山半水半分田,石頭縫里難掙錢……”
“你都想象不到,村里10多年沒幾個新結婚的,沒幾個育齡婦女,學校沒幾個孩子,全村沒一間新房……”任永花一股腦兒抖落著,“年輕人都跑了!我在外面待了19年半。”
2012年歲末,習近平總書記來到駱駝灣,坐在百姓炕頭拉家常,幫鄉親們理發展思路。總書記指示,要搞好規劃,揚長避短,不要眉毛胡子一把抓。
省里隨即派出工作隊一戶不落、一人不少走訪調查,理出個《村情調查報告》。
“按照規劃清單,要一個個畫鉤呢。”任永花說。
“咋畫鉤?”記者追問。
“我帶你們去個老輩兒家看看去,他說得明白。”任永花利索地往前走。
任永花說的老輩兒,叫孫振澤,大路邊就是他的家。院門是半開放的,半堵灰墻上掛著大小兩塊牌子:“善美阜平誠信商家”“阜平縣孫振澤農家院”。
“叔,在家嗎?”任永花亮開嗓門,朝院東頭的二層小樓走去。玻璃透亮,一樓堂屋里的鮮花、綠植映出了影。
“有客啊!”聲音從身后傳來,一位老漢和一個中年人進了院。
老漢就是孫振澤。跟他同來的中年漢子,是村支書顧瑞利。
小樓背倚駱駝峰,二樓房檐下,掛著一排大紅燈籠。是日,天朗氣清,時租場地駱駝峰巍峨聳峙,小樓平添了幾分氣勢。
“您這小樓挺有情調。花了不少錢吧?”記者不覺贊道。
“多虧了村里幫襯。有十來年了,我是頭幾批。”孫振澤雙手搓著褲子邊。
顧瑞利接了話茬:“要說,還是老輩兒有眼光。村里住房改造時,和老輩兒一講,他二話沒說推小樹屋了石頭房。你瞧瞧,現在取暖、做飯都用上了煤氣。”
“要是擱以前,我這房檐都掛著冰柱子呢,屋里待不住人!現在家家用上空氣源熱泵,24小時熱水都有了。”孫振澤打開水龍頭,讓記者去試試。
在記者的贊嘆聲中,孫振澤談意更濃:“你們夸我有眼光,我也就不謙虛了。那會兒不少人尋思,蓋幾間房夠住得了,弄小二樓干嗎?人家瑞利說,蓋起小二樓,可以和公司簽合同,搞旅游掙九宮格錢。大伙兒心里沒底呀,旅游?咋掙錢?這窮鄉僻壤的。我呢,心里明鏡似的,聽政府的準沒錯!”孫振澤話語里透著得意。
“哈哈哈”,幾聲爽朗大笑后,他接著講了起來:“看我那招牌沒?錢真掙下了!房子蓋好后,村里就幫我們辦起了民宿。我這是自營的,一年能掙5萬多元,好多老客戶,一住就是幾個月;村里還有幾十戶租給了公司,固定拿租金。”
孫振澤說的公司,是村里與縣國企合辦的民宿旅游專業合作社。“總書記讓因地制宜,咱這山多林多,民風淳樸,城里人來了都覺得稀罕。開發出來,黃土真能變成金。”舞蹈教室顧瑞利幫著解釋。
就像小朋友要向別人炫耀自己心愛的玩具,顧瑞利執意拉著記者到街上走走。
村子不大,依家教場地山而上,足有兩車寬的石板路旁各式小院層疊錯落,磚木混搭飛檐上挑,紅燈籠、紅風車正在風中起舞,古樸而熱烈。“接待中心”“商業街”“小食街”“豆腐坊”“酒坊”……琳瑯滿目。
“都是俺們住家。自己住加開民宿,村上統一設計。以前全是黃泥石頭小屋,山墻裂著大口子,進屋便是炕。‘只要有信心,黃土變成金’這話真的一點沒錯!以前,死氣沉沉的駱駝灣,慢慢悠悠的苦日子,現在,到處充滿了生機!老鄉們走起路來,連衣角都呼呼帶著風呢。”
說話間來到了村中央的廣場,各種為過年舉行的民俗活動正在彩排。“咱這年味足,正月村里到處塞得滿滿當當!白天訪談有扭秧歌、霸王鞭、平陽大鼓、羅峪擎歌、巡游、非遺傳統毛撣子會,晚上篝火晚會、打鐵花……周邊的、外地的,連外國人都有。”
顧瑞利步子邁得很大,一下子把記者撂得老遠。他還在自顧自地大聲講解:“你看現在咱這村容村貌,不輸景區吧?你再看沿河公園,有新建的冰瀑、大溜冰場、嬉雪樂園、休閑時租會議漁業,駱駝灣已實現了‘四季游’。現在天冷沒法帶你去山上轉,山上正干得熱火呢!圍著村子的遼道背、藏糧溝、菜樹塔、木橋都要開發出來。”
教學說到這里他突然停下了腳步,轉身問記者:“你們見多識廣,山還是那座山,河還是那條河,人還是這群人,可為啥一切都不一樣了呢?”